飛越時光洪流的彩翼 ―林耀堂和他的蝴蝶貼畫
來自1972年的一批蝴蝶貼畫,暌違40年後,從舊宅塵封的角落再現,「那種感情就像在看出土的文物一樣。」貼畫所有者、埔里子弟林耀堂感慨地說。
這163幅的畫作,是埔里蝴蝶產業史絢爛過往的印證。
「已經不同於40多年前的商品,這些已經變成埔里非常重要的文化資產!」新故鄉基金會董事長廖嘉展表示,看到這批埔里現存數量最多的蝴蝶貼畫時,「是一種悸動,是一種難以言喻,對於這一片生養我們的土地,有很深很深的感動跟感謝。」
小型貼畫加工廠
早在1971年藝術家林耀堂尚就讀師大美術系時,在一位親戚的鼓動下,創作了幾幅蝴蝶貼畫,並拿給一位日本貿易商觀看;這些美麗的貼畫,貿易商很喜歡,希望他能多生產以便銷往日本。
當時埔里流行的仍是蝴蝶杯墊、桌墊等製品,大量的蝴蝶貼畫產業尚未興起;最初林耀堂邀請班上兩位同學一起在杭州南路的租屋處一起打工,後來銷路實在太好,打工的同學增加到近20位,別校藝術系的學生也風聞來求職,儼然像個小型的蝴蝶貼畫加工廠。
一個人一張書桌,一只小板凳,面對牆壁,埋頭創作。「眼中就只有蝴蝶的色彩,這是大黑,那是大紅;那個叫老黃,這是小黃。」林耀堂回憶在美術系學生眼中,生態物種的學名不重要,物種的珍稀也比不上色彩的吸引力。
學生V.S工匠手法不同
這些出自美術系學生之手的貼畫,不僅僅是商品,同時帶有創作成分在裡面,構圖內容依學生個人喜好,自由發揮,有象徵台灣意象的鄉村氛圍、燦爛的盆花,也有參考知名畫家的作品,諸如台灣畫壇名家藍蔭鼎(1903—1979)的水彩畫,以及印象派大師梵谷的油畫,都常被當成範本,主要是二者的風格濃烈,很適合蝴蝶貼畫的展現,尤其蝴蝶翅膀的紋路幾乎就像油畫刷出來的肌理,這也是後來西洋油畫成為貼畫複製大宗的原因之一。
因為有美術訓練的底子,學生們對於蝶翅顏色的配置有其敏感度,會用素描的手法呈現遠近層次,用油畫的堆疊呈現顏色深淺,並注重畫面的留白與流暢度。特別是留白這一點,與後期埔里工匠由貿易商指定世界名畫下單、大量複製、繁複而填滿整個畫面的風格,有著明顯不同。
技術純熟的學生,2天就可完成1張貼畫,當時賣給貿易商的價格是每張300―400元不等,創作者可得到一半的工錢,對學生而言是不小的貼補。而當年打工的這批學生,很多後來都成為知名藝術家、大學教授,甚至有人日後創作主題一直與蝴蝶有關。
與蝴蝶貼畫相遇
當年,蝴蝶貼畫一直被當成商品而非藝術品看待,台灣收藏的人很少,幾乎全數銷往外國。1972年,林耀堂因課業繁忙有意結束打工,遂將手上最後一批163幅畫作的價錢稍微提高,但貿易商不願加價收購,他也不想隨便賣出,乾脆全部帶回去。
「如果當時貿易商點頭說好,這批畫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在台北歷經幾度搬家,一度萌生將這批貼畫丟棄的念頭,但終究還是不捨,就全部裝箱帶回埔里老家堆著。
40年後,彷彿呼應著小鎮的蝴蝶風起,堆於暗角的蝴蝶貼畫也悄悄振翅鼓動,林耀堂重新找出,開啟,並由新故鄉基金會進行修整,在2013年農曆春節期間於紙教堂園區展出。
當年學生打工下的隨性創作,經過歲月淘洗,已超越商品本身的價值,成為另一種珍貴的歷史文物;藝術的優雅與細緻在畫面浮動,產業的輝煌與滄桑亦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