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樣搶救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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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攝影/顏新珠
「埔里加油!」「台灣加油!」
「再見!」「再見!」
十月三十一日,屏東縣駐埔里的救援團隊,暫時結束四十一天來的賑災重建工作。在總指揮縣府機要秘書鍾佳濱的帶領下,車隊緩緩駛離埔里,陣陣的加油聲在空中迴旋著。住在中興大學實驗林附近的居民,站在馬路邊拼命地舞動雙手,大喊著。
離情中夾雜著太多的不捨,從「921」以來,這支遠從南台灣來的救援隊伍,以他的「苦力部隊」,在埔里居民間建造感動……
台灣發生大地震
八十八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在屏東市家中入睡的鍾佳濱,被突如其來的晃動震醒,直覺中這次地震似乎比往常來的大,他睜開雙眼對四周望了一眼,似乎沒有什麼事,又倒頭繼續睡。
正巧在消防局值日的局長李明峰,也被這地牛搖醒。一點四十八分,屏東縣消防局「九二一地震危機處理小組」在一分鐘後隨即成立,勤務中心馬上通知各消防分隊做災害回報;約半個小時,各地傳回消息指出,縣境內並沒有災情發生,這次地震僅內部評定為三級警戒。
帶領三十三位鄉鎮長赴日考察焚化爐作業的屏東縣長蘇嘉全,清晨六點(台灣時間清晨五點)從電視上得知台灣發生大地震,已造成二百多人死亡而心焦不已。「從電視上看到盡是台北市的畫面,震央在中部,怎麼遠在台北的大樓都震成這樣!」跟隨縣長赴日的縣府秘書周克任回憶,當時一直撥電話回台灣,卻怎麼也打不通,大夥的心慌了起來。「當時的感覺是所有對台灣的通訊都中斷,只剩下電視畫面。」
台灣駐名古屋辦事處的電話不斷響起,旅日的台灣人不停地打電話進來詢問狀況,辦事處的人員也莫可奈何,他們打到外交部的通道管線也沒辦法接通,「辦事處也只能跟我們一樣,透過電視了解到最新的消息。」周克任無奈地說。
整個南投幾乎都垮了
直到七點三十七分(台灣時間清晨六點三十七分),透過國際轉接的方式,周克任終於和屏東縣政府取得聯繫,警衛告訴他地震很大,但沒怎麼樣;周克任心想,屏東應該沒事吧!直到台灣時刻八點,蘇嘉全縣長和消防局局長連絡上,確定縣境內沒有任何災情,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對似乎逐漸擴大的災情卻更加擔憂不已。他隨即指示李局長應防餘震釀災,以及支援友縣的救災工作。
半個小時後,消防局召開一級主管會議;十點三十分,鄭建德副大隊長帶領九十名警義消攜帶二組搜索顯微鏡、發電機、電鑽、通訊衛星電話等二十六箱救災器材和三十箱杯水、一百箱泡麵、九十個睡袋、十六頂帳篷,搭乘兩輛遊覽車、三輛箱型車和一輛消防車,火速前往南投災區。
整晚睡在曹啟鴻立法委員辦公室的曹立委助理方英吉,也感受到這地牛所發出的威力,從早上就盯著電視看,整個心隨著越來越嚴重的災情而加重,到了十點再也看不下去,便和曹啟鴻立委出的威力,從早上就盯著電視看,整個心隨著越來越嚴重的災情而加重,到了十點再也看不下去,便和曹啟鴻立委兩人驅車前往災區。十點多他和鍾佳濱聯繫,告訴他情況非常嚴重,「有這麼嚴重嗎?不是只倒了幾棟大樓?」出門上班前原本以為這場災情只是如同一場空難般的鍾佳濱訝異地問。
「整個南投幾乎都垮了,很多救難人員在倒塌的建築物內,徒手在挖掘。」
隊伍去了能做什麼?
鍾佳濱從方英吉那裡獲知新的訊息後,馬上和主任秘書商量在十一點四十分、下午六點三十分先後召開緊急主管會報,並達成三點決議:
- 縣府同仁率先捐出一日所得共一○一萬,成立救災基金。
- 社會科提出在屏東市勞工服務中心設立物資轉運站。
- 派遣民間救難隊,請建設局號召建築同業、有執照的技師;衛生局則號召醫師籌組醫療團隊,並調動機械部隊、救難人員、搜救犬。
南投需要什麼?隊伍去了能做什麼?因為一直沒辦法跟南投縣政府取得上聯繫,大夥也著實不知道。會議結束後,各單位整個晚上都在忙著調度物資和人員,假想萬一是自己的單位出了同樣的狀況,會需要什麼樣的支助。
而在名古屋的蘇嘉全縣長一行人,透過台灣辦事處和阪神大地震時的救援委員會取得聯絡,對方並告訴他們,災區的需求是一日數變,隨時會變化,並提醒他們可能變化的方向。
當天屏東縣政府立即在有線電視上打上字幕,呼籲各界踴躍捐獻物資,並緊急傳送公文給各鄉鎮公所幫忙募集,「短短一個多小時,進來的東西就收不了,還緊急動員軍方來幫忙搬運。」屏東縣政府民政課課長蕭明輝指出。而建設局也以一天一萬塊的價錢,連夜徵調十輛怪手。
傍晚五點,第一梯次前往救援的屏東警義消,終於抵達南投縣立體育館的救災指揮中心,原本希望能馬上投入救災的工作卻落空,直到二十二日清晨六點半,指揮中心才將這支隊伍分派到埔里,配合日本來的救難搜救隊進行搶救的工作。當車隊甫過草屯,看到一夕間秀髮被削盡的九九峰,大家的心如被這地牛猛刺一拳:「怎麼昔日的好山好水,一下子變成滿目瘡痍、山崩地裂呢?」「埔里的情況又是怎樣呢?」
清潔車充當救護車
埔里鎮公所、警察局、戶政事務所、地政事務所在這次地震中,不僅房舍震毀,整個行政系統的作業在初期也全部被震垮。
埔里鎮民在地牛背上,度過一生中最驚恐的漫漫長夜。二十一日清晨五點,鎮長張鴻銘急著派人去找清潔隊隊長,請他務必調集所有的清潔隊隊員加入救災。彭隊長聽完,立即聯絡各組組長,請組長分頭找組員到公所前集合。
當天收音機廣播,所有的公務人員全部休假不用上班。在倒塌的埔里鎮公所前,絕大多數的公所員工並沒有出現,只來了幾位重要的幹部和六成多的清潔隊隊員。鎮長面對整個癱瘓的行政機構,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以貨櫃搭建的清潔隊辦公室,在這次震災中是極少數倖免於難的公家單位。舊式的清潔車和資源回收車都開了出來,充當救護車。清潔隊員則忙著抬傷患和罹難者,送往醫院。
二十二日,屏東、日本的救援隊到達埔里後,在倒塌的中華市場、銀行、民宅……展開救援行動,試圖在瓦礫堆中搜尋存活的民眾;透過日方帶來的生命探測器,救難人員看到被橫樑截成兩半的身軀,在大門前慘遭壓扁的身子。由於錯失有效的搶救時刻,整個救援行動沒有找到一位活口。
清晨八點,在南台灣的屏東縣政府救援團隊已在消防局前集合,擔任總指揮的機要秘書鍾佳濱和九十名警義消、三名建設局、十七名衛生局、十四名救援協會人員、十名怪手司機以及七十多輛滿載物資的車輛,在兩輛警車的引導下,一路顛簸在下午三點多來到埔里,前往設在埔里國中的救災指揮中心報到。
屏東警義消被納入消防署的救災體系,並和前一梯次做職務上交接,醫療團隊則納入埔里基督教醫院的醫療體系裡,然而十部怪手、建築師和土木技師並沒有被指派到任何任務。
屏東縣警察局大同所巡官吳正杰,在局長的指示下,率領十一位夥伴載著二具動力飛行傘,也在下午抵達災區。在埔里、仁愛、國姓、鹿谷的偏遠地區,飛行勘災。
駐紮中興大學實驗林
「那時距離震後不到四十小時,鎮公所幾乎是沒有作用,」埔里國中的操場搭滿了帳篷和避災的人群,鍾佳濱一行人心想若繼續待在指揮中心,似乎也使不上力,加上機械車輛若停駐在位居市區的指揮中心附近,恐造成更大的交通問題,後來移往近外環道路的中興大學實驗林駐紮,並向對面民家商借空地,成立救災聯絡中心。
住在實驗林對面的蔡榮州,屋舍躲過921的浩劫,地震當天下午,附近「慶福餅行」的老闆賴先生,跑過來跟經營早餐店的蔡太太商量,大夥多少出點物資煮點稀飯、麵條,讓附近餓了近一天的受災戶充飢,爽朗的蔡榮州夫婦一口答應,加上經營礦泉水的鄰居,一早就將滿載的水車停在屋前供附近的居民使用,水源取得沒有問題,左
鄰右舍的婦女齊手幫忙下,實驗林「義煮團」就此開張。
傍晚用餐時,蔡榮州看到旁邊屏東縣政府的救援團隊,他走了過去邀請大夥一起用餐,而這緣一結,就擔負起往後四十一天屏東縣救援團隊的三餐,直到團隊離開埔里。
一心想來做事情的鍾佳濱,不斷地主動出擊,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怪手支援的。當時只要聽到一些馬路消息,哪裡路不通需要怪手,就用拖車把怪手拖去搶修。由於訊息全斷,獲得的情報有時亦不盡正確,晚上折騰了半天,一會拖去這裡一會拖去那裡,很多是無功而返。
「從二十一日到二十二日,感覺上是中央政府完全沒有能力去主持大局,我們能做什麼?要去哪裡?都沒有人給我們資訊,完全是自己瞎撞出來的。」鍾佳濱說。
一縣市支援一鄉鎮
二十二日晚上,陷入一片漆黑的山城,「外勞要來搶劫」的傳聞,一個帳篷傳過一個,讓仍處在停水斷電的鎮民人心惶惶。有的帳篷集結區的青壯年,更是手執棍棒,成立守衛隊。在黑夜中民眾看到屏東縣救災聯絡中心的燈光,就跑去投訴,鍾佳濱雖然判斷這消息可能是謠傳,還是摸黑跑到指揮中心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意外地發現屏東縣來支援的警義消,整個晚上都沒有事情做,只是在那邊待命。倒是原本擔心遇到交通阻塞,而隨同救援團隊來的兩輛警車,在這緊要關頭擔任起巡邏的重責,也讓不安的鎮民,感受到「公權力」的存在。
二十二日,蘇嘉全縣長自日本返台,指示全力投入災區的救援工作;隔日,在南部五縣市長會議上,倡議「一縣市支援一鄉鎮」計劃,並率先以埔里作為責任區。
震出大家對同胞的愛
這場地震,也讓非災區的民眾「動」了起來。屏東縣的物資轉運站湧進大量的物資,有水車業者開著滿滿的一車水,帶著二百個塑膠桶前來;有電器行老闆熱心地提供電鑽,有家庭主婦自掏腰包,熱絡地請麵包店製作六百個麵包送往災區;有提著舊衣、新被絡繹不絕的民眾有……
「在物資轉運站幫忙搬運物資的學生,就像在風景區爭搶客人般」自震後就積極投入救災工作的屏東縣政府志工團團長周文寬笑著說。
當載著物資前來的車子一到,就趕緊開門,看到東西就搬,還把人家順道買的菜也搬下來。「屏東縣是大大小小全力動員,這次地震,震出大家對同胞的愛。」 整個縣政府搶救課的電話是整日響個不停,面對不斷湧入的物資,又增闢民政國中、大同國中的活動中心來收納。
沒有一個完整的配送系統
在地震頭兩天,常可看到民眾大排長龍,就為了領一瓶礦泉水、兩包泡麵。
二十三日,隨著物資湧入,有的物品已呈現過剩的現象;全鎮卻沒有一個完整的配送系統。在埔里的屏東縣救援團隊,也一樣忙著發放、搬運的工作。面對屏東物資車大量開抵埔里,鍾佳濱也感受到物資的壓力,想找民政課長要埔里各里長的名單,請他們來開會商討如何發放。
他跑到親水公園找民政課童課長,只見沿著堤防邊,堆滿了凌晨從台北載來的百多輛物資,沒有分類地擺著。正為管理如座山般的物資而苦惱不已的童課長,只求里長不要翻不要撿,並沒留下任何領取紀錄。
鍾佳濱問課長有沒有民代、里長的名單?他瞄了鍾佳濱一眼,淡淡地說:「全都壓在鎮公所裡!」後來勉為其難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簡單的通訊錄,遞給鍾佳濱抄。直到後來鍾佳濱和南投縣政府民政局長蕭裕珍聯繫上,對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傳真給他。透過上來的那兩輛警車的廣播,通知里長中午來開會,而里長也真的出席了。
怪手漸漸有了工作
覺得千里迢迢而來,怪手始終沒有充分被利用的鍾佳濱,再度跑去指揮中心去找指揮官,但還是沒有人理他,對方只是說:「喔!屏東縣縣政府,喔!」他又去找鎮長,鎮長不在,他跟公所的職員說,「我們手頭有怪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對方只回他:「喔!那我就不曉得了。」
鍾佳濱又跟前天一樣,主動出擊到處打聽。後來獲悉中寮道路中斷,派了一部怪手前往搶修;國姓也傳來消息需要怪手,土木課長楊慶哲就帶領四部怪手前往,到了南港村的九份二山,一看,二百多甲的山崩地,滾滾黃土淹沒原來的梅園、檳榔樹、道路、屋宇……和人員,原先的谷地堆積近二百公尺高,只有一部怪手在那裡孤立地挖著。楊慶哲帶領怪手司機加入,一天內在一片荒蕪中闢造出一條路,「直到高雄市來接手,我們的怪手才撤回,在那裡挖出七、八位罹難者的遺骸。」楊慶哲說。
而埔里警義消面對傾頹的屋舍,想將罹難者的遺骸挖掘出來,也急需怪手的協助。這天下午起,屏東縣的怪手漸漸有了工作,幫忙挖掘罹難者的遺體。
三位隨行的建築師,後來按耐不住跟鍾佳濱建議,根據天然災害緊急應變的辦法,那些威脅到道路安全、會壓垮鄰屋的倒塌房屋,他們可以簽證判定為「危屋」,請怪手拆除。鍾佳濱去鎮公所找建設課長提議,課長不敢做主,面有難色地說:需要縣政府同意才可以。那天晚上,鍾佳濱透過南投縣議員跟縣政府協調,縣府答覆說隔天會派員跟屏東縣救災中心聯絡。
二十四日,鍾佳濱等了一整天仍不見縣政府的人員。到了晚上,又再去找建設課課長,課長終於被說服,雙方決定隔日開始危屋拆除的工作。
整個埔里像個鬼城一樣
這一天下午,和鍾佳濱輪替駐埔總指揮的周克任與曹啟鴻立委,帶著另一批支援人員來到埔里,也帶來廣播車、電腦、影印機、大型的發電機、流動廁所、水灌車、雨棚……。看到大量的物資湧入埔里到有點氾濫,曹啟鴻立委提出成立「物資銀行」的構想,有效地去把物資管理好。原本是想來救人的屏東縣警義消,連日來都變成「搬運工」。原本在埔里國中指揮中心的其他團員,也逐漸歸隊。
「我剛來時,整個埔里像個鬼城一樣,沒水沒電,只能拿個手電筒做事。」周克任表示。
鎮公所在這一晚首次召開里長會議,逐步恢復它的機能。屏東縣政府所帶上來的影印機,在全埔里鎮的影印機都停擺的情況下,就像免費的7-11,提供給災區民眾使用,並適時支援公所的文書作業。
民間力量的可愛
在災變的第一週,南投縣政府幾乎癱瘓在整理大量湧進的物資管理,以及搶救縣府大樓內的資料,而埔里與民眾切身相關的公家機構,幾遭震毀,整個地方政府體系面臨崩解。基層公務人員本身大多也是災民,跟一般民眾一樣都呈現「慌亂」的現象。
「在發生災變初期,埔里的社會類似成年人失能,從大人一下子變成嬰兒。」鍾佳濱觀察。而當政府這個「媽媽」不存在的時候,跑來一大堆的臨時保母,「這是我們民間力量可愛的地方。在社會安全制度不健全的國家,志工相對分攤這個功能。」
二十五日,氣象局發布颱風可能侵襲台灣的消息,對災區民眾而言,無疑是在病榻上又挨了一拳,面對殘破的家園,萬一颱風來了,該怎麼辦?
總指揮周克任緊急和縣府秘書林德輝聯絡,請他從屏東縣調雨棚上來搭。一群來自水門、長治的志工,連夜帶著鋼架、雨棚趕到埔里,在四十個定點架設,然後在微明的天色中,大夥帶著惺忪卻舒坦的身軀坐上卡車,直驅屏東,趕赴八點鐘的班。
「那天大約是半夜一點多,一兩部卡車的人,劈劈啪啪一下子就把雨棚搭起來。」自地震以來,就駐紮在庄內宣平宮前廣場的黃桂林指出。他所住的土角厝也在這次震災中應聲而倒,為了搶救兩個深陷在土堆中的女兒,夫婦倆在暗夜中拼命地搜尋,雙腳被嚴重刮傷,來到屏東縣醫療團時,雙腳髒的不得了,醫護人員卻毫不嫌棄,一點一點幫他把腳擦乾淨再上藥。
黃桂林在傷口痊癒後,和搭營在宣平宮廣場的珠格里、溪南里居民商議,大夥為了達謝這支遠從南台灣來的救援團隊為埔里人所做的一切,合夥出資買材料;晚餐過後,婦女們就忙著打理燒酒雞、蚵仔麵線……,每晚送宵夜到屏東縣救災指揮中心。
島國命運共同體
「各位親愛的埔里鄉親,大家好。埔里人大家站起來,創造好家園。在地的砂石車大團結,大家來幫忙;在地的砂石車,做夥來打拼。鄉親感謝你為本鎮來奉獻,請願意支援的鄉親,到中興大學實驗林來報到。各位親愛的……」
九月二十七日以來,開著曹啟鴻立委競選廣播車的「阿山哥」吳青山,三十五天一直以車為家,穿梭在埔里鎮上,透過廣播將各項政策傳達給鎮民知道。
這項跨越地域限制,秉持島國命運共同體的救援行動,是以蘇嘉全縣長任內所推動的跨單位分工整合的「危機處理小組」,作為基本運作;並結合各社區、社團、政治人物等,不分黨派共組成一個團隊。從九月二十一日至十月一日,第一階段的工作主要以搶通道路、拆除危屋、物資發放、行政補充等為主。
何不請村里幹事先做普查呢!
九月二十八日,蘇嘉全縣長率同府內一級主管和鄉鎮長前來埔里了解災情,開啟第二階段災民安置的行政協助計劃。各鄉鎮並答應支援一位村里幹事,前來協助災後重建的工作。
九月底晚上,輪值的鍾佳濱在營地和醫生道過晚安後。正準備入睡。突然間有人跑了過來對他說,有患者需要急診;才一轉眼,就不知道醫生置身於哪一個帳篷裡,他只能對著帳篷大喊,把醫生喊出來。
隔日,鍾佳濱心想埔里近九萬的人口,都跑到哪裡去?帳篷裡住著哪些人?恐怕連鎮公所也沒辦法掌握。面臨既有的鄰里戶籍完全失真的狀況下,鍾佳濱興起「何不請村里幹事先做普查呢!」
十月二日至十月底,第二階段的工作由各鄉鎮公所的民政人員、公衛護士、教育局人員,以及結合專業社工和民間志工,填補埔里地方基層行政人員的不足,展開普查工作。為災民編臨時門牌、房屋毀損調查、戶口清查、協助災民組織並建立與政府部門溝通的窗口。
在整個認養行動,屏東縣以他有限的資源,發起全面的「守護計劃」。縣境內的學校,共同去認養埔里的十七所中小學,將課桌椅、文具書包、白板等物資直接傳遞,讓學校能即時復課。
歡喜做‧甘願受
「我們要用正面的態度去鼓勵埔里人,讓埔里人自己懂得站起來,讓他們覺得有希望,我們這一次好比去當功德隊,大家去做家訪、辦輔導……。」
在中興大學實驗林昏黃的燈光下,晚上九點,駐站指揮官周克任和四天三夜一輪替的社工員,一起經驗分享著。這次救援行動花掉屏東縣第二預備金六百萬,動員前勤後援六千多人次。
在實驗林的營地也從早期的沒水沒電,到慢慢擴充設備,釘衛浴、調來流動廁所、購買四十呎貨櫃充當辦公室。貨櫃外,參與重建工作的隊員用油漆留下自己的名字。「我們每一梯次上來,回去以後一定一半以上的人重感冒,在縣府是用咳嗽在打招呼。」周克任爽快地說。
自嘲自己是「社區人‧雞婆心」的周文寬,帶著「歡喜做‧甘願受」的精神加入縣府的救災團隊。二十八日初來埔里時,路邊還有停屍。十月下旬第三次再來時,「看到埔里慢慢地活了過來,危機就是轉機,也許失去的、受傷的,再從這個地方爬起來,會更堅強!」他期許。
來自屏東縣民間一億七千多萬的善款,將繼續協助埔里進行實質重建的協助,尤其是軟體建設的需求、心靈的復甦等。
讓集體的記憶互相珍惜
「一九九九為埔里烙下驚懼的夢魘,在公元2000年,『屏埔』一族將在恆春半島的海邊,迎接千禧年第一道希望的陽光。讓震不垮的蓮花,未來能重新站起來,得到國際間的敬重!」十月二十八日,埔里鎮各界舉辦一場感恩餐會,答謝屏東縣政府全力投入這項救援重建的工作;會中蘇嘉全縣長和大夥勉勵,相約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午夜,一起迎接千禧年第一道天光。
屏東縣政府以一個有公信力但缺乏地方公權力的外來團隊,在南投縣政府和埔里鎮公所微妙的政治關係中,從摸索裡走出自己一條路來,這股來自南台灣的熱情行動,讓埔里人在絕境中有股支撐的動力,讓集體的記憶得以互相珍惜,開啟台灣人民共創一個新行動‧新希望的典範。
(原文刊載自《新故鄉》雜誌1999年12月)